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貿易戰長期化 北京嚴陣以待

 

中美貿易戰是一場超越經濟領域的大國權力博弈，短期之內，難望兩國能夠止息干戈。美國總統特朗普7月20日再向中國施壓，威脅已做好對價值5000億美元中國商品徵稅準備。與之前對美國施壓馬上予以「奉陪到底」還擊不同，今回中國官方保持沉默，相對低調，沒有發出任何聲明，反映中國試圖扭轉被動之勢，以隱性和主動策略，來應對這場可能持久的大國權力博弈。

 

在貿易戰正酣之際，國家主席習近平出訪亞非五國，與非洲大陸最西端的塞內加爾建立貿易關係，為「一帶一路」建設重要的路線延伸點，孵化未來的政治經濟實力。

 

冀歐盟保持中立

 

與此同時，北京就美國保護主義徵稅行為，先後向世界貿易組織提出申訴，借助世貿組織的多方架構，並以維護自由貿易原則和多邊體制，把單方應對美國之鬥，提升為貿易多邊主義對抗單邊主義正義之爭，且試圖拉攏歐盟「聯手抗美」，然而歐盟未為所動。不過，認同貿易多邊主義和利益考慮，亦制約了歐盟在中美貿易戰中向北京「施放冷槍」。只要歐盟保持中立，中國便可大大減輕貿易戰中兩面受敵的壓力。不過，隨著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於7月25日會晤，雙方達成協議，大大緩和了跨大西洋貿易戰風險，也使歐盟的「中立性」打上一個問號。

 

在內部方面，應對中美貿易戰可能不斷升級風險，中國加快市場開放步伐，尤其向歐盟國家擴大市場開放，以坐實歐盟在中美貿易戰中的「中立性」，國務院於7月9日下發通知《關於擴大進口促進對外貿易平衡發展的意見》，積極優化進口結構、優化國際市場佈局；7月24日，國務院更以「不確定性」為由，提出減稅和推動基建支出的組合措施，凝聚更大力度刺激需求，以抵銷中美貿易戰帶來的經濟傷害，顯示北京與美國長期對峙做足準備，嚴陣以待。

 

衰落之憂化為遏制之手

 

很明顯，特朗普政府對華發動貿易戰，且得到國內相當社會基礎支持，實在跟當前美國內部社會變化有關。據皮休研究中心2016年一項調查， 2000年至2014年間，美國229個都市區中，有203個的中產階層數量萎縮（見America’s Shrinking Middle Class: A Close Look at Changes Within Metropolitan Areas報告）。若以實際收入衡量，美國不同階層家庭人口的收入中位數呈現下降，而平均數上升，反映美國社會貧富差距進一步擴大。

 

可以看到，特朗普的支持者中，不乏白人中產家庭，因而對「工作機會給中國偷去」難免心生怨懟。更重要一點是，中產階層萎縮，貧富懸殊，使美國缺乏一個強大的中產階層基礎，去支撐經濟長期而強力增長，國力有衰落之憂，因而難免對中國崛起高度防範，最終施以遏制之手。

 

中美摩擦成為常態

 

如今美國不再依賴以「中美合作」方式，去應對心目中的地區安全和戰略利益，而轉向以強化戰略存在、戰略主導地位來緊握地區安全秩序的主導權，「讓美國再次偉大」。因此，今次中美貿易戰的本質，可視為二戰後國際秩序與全球安全體系的變與不變之爭；也注定今後中美在貿易和技術領域的激烈摩擦與競爭，帶有長期性。

 

照目前形勢觀察，北京在中美實力仍然有差距的競爭下風中，小心翼翼，透過加快推動「一帶一路」建設、揮動維護多邊貿易秩序和體制旗幟、進一步開放市場、再透過減稅和推動基礎設施支出的組合，穩住內部經濟，以隱性與顯性結合的手段，來同美國周旋。

 

戰略與經濟威懾

 

春秋戰國時，齊威王問孫臏，敵眾我寡、敵強我弱，如何用兵？孫臏回答說，「命曰『讓威』，必藏其尾，令之能歸......以待敵能」，所謂讓威，是不在敵人前顯示軍威，避開敵人鋒芒，掩蔽後隊，留路以便後退......待敵人疲憊之後作戰取勝。如今中國對美國咄咄逼人之勢，轉趨低調應對，是掩蔽戰略後着抑或另有所圖，有待觀察。

 

記得諾曼‧安吉爾（Norman Angell）爵士曾錯誤估計，大國之間的經濟相互依賴會阻止交戰（見《The Great Illusion》一書，1912出版），認為戰爭有利可圖的想法已經成為「大幻覺」，可惜二次大戰最終爆發。不過，由於英國在1914年把所持的德國股票迅速拋售，把損失減至可承受水平，經濟傷亡不算慘重。然而，如今中美在雙方國內持有大量企業和房地產，關係千絲萬縷，「經濟威懾」不可同日而語，相信會制約中美兩國由貿易戰轉化為全面血腥敵對；也為中美貿易戰留下談判與暫時休戰的空間。無論如何，中美如今在國際秩序和全球安全體系中的權力博弈，無可避免為世界政治經濟帶來持續性和巨大的變化風險。

 

本文曾刊於EJGlobal Plus 2018-07-28。經作者陸錦榮同意本社刊登。